采访开始前,秦海璐跟毒眸唠起了家常,说到兴起时,秦海璐会发出爽朗的大笑——就像邻家姐姐的闲聊,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。
秦海璐身上自带一种“大姐”气质,可靠又细心,果断又爽朗。不过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外界对她有着另外的认知印象。
秦海璐经常直言不讳,在各种场合畅所欲言:听说有不背台词的“数字小姐”,她说,“我要是遇上了,肯定大嘴巴抽过去”;遇到任何剧本,她坚持要琢磨下功夫,“我觉得做创作的人,是没有信手拈来的。”这些认知标签说到底,其实不过是她身为演员,一直坚持的基本素养和基本态度。
出道多年,秦海璐体验了不同的角色人生,修炼出了一名成熟演员独有的饱满与坚定,“一直在演戏的演员,演到一定层面的时候,都是蛮精炼的人,在专业上来讲纯度极高。”秦海璐开着玩笑说,“我们演了二十多年戏,都是‘千年的狐狸’,一千多岁了。”
这些年,她又多了些新的身份。导演,编剧,策划……在产业身份里不断切换,每一次她都试图用最恰当的方式,参与创作、观察、感受并表达。
聊天过程中,秦海璐经常会发出爽朗的笑声,面对问题,她选择用坦诚的态度,表达着自己的初心。她珍惜当下的成绩,也会有些意外和惶恐,“因为做演员我是凭个人喜好的。混到这样,也蛮意外的。”
在秦海璐看来,拍戏不仅是演技,更是阅读理解。相较于故事的逻辑,她更在乎情绪,“逻辑在情绪面前一文不值,剪辑台上剪掉的全部都是逻辑戏。逻辑是根据情绪来的,情绪是可以有章节的、可以跳跃的,每一个故事都有它自己独特的生命力。”
《老枪》和她饰演的金雨佳便是如此。
楼梯与衣架
看到《老枪》这个故事时,秦海璐就意识到观众会把这部电影跟她14年前主演的《钢的琴》做比较。
《老枪》和《钢的琴》是有些相似之处的。同样将故事背景设置在上世纪的东北,同样呈现了一群下岗工人生活百态,同样以一个失败的中年男人为叙事视角。
然而,在诸多相似之处中,秦海璐还是看到了两个故事之间的差异性。“《钢的琴》更多是情感羁绊,但是《老枪》更想呈现环境对人们的压力,侧重点在于选择不同。”
《钢的琴》里,下岗之后的陈桂林,被生活击败,昏暗的日子里唯一能够抓住的只有女儿的抚养权,所以,他带着的一群工友拼尽全力做出一架能够挽留女儿的钢琴。《老枪》中,顾学兵在“大厦将倾”的工厂保卫科,执拗地在乎对与错,不肯同流合污,也不肯沉沦堕落。
在秦海璐看来,《老枪》有一种鲜明的态度,“他们虽然无力改变,但是并不无感。”
在《老枪》这出典型的男人戏中,秦海璐饰演的金雨佳是唯一的一抹红。跟《钢的琴》里淑娴不同,小金身上有着更深的时代烙印——下岗后,她支起小吃摊,倒卖衣服,去夜总会卖酒。“男人有男人得钱的道理,女性也在努力谋生。小金身上其实看不到什么愁苦,你会看到蓬勃的生命力。她想要把日子过下去,而且还要过得好。”
不止《老枪》,在秦海璐过往的作品中,她所饰演的女性角色身上都有着一种凛冽的果敢。《红高粱》的淑贤,《老酒馆》的谷三妹……她们身上背负时代的沉痛,咬牙求生,却仍保留着一份柔软。
秦海璐在乎那些细腻的柔软,即便它只是短暂闪过。《老枪》里,金雨佳跟顾学兵两人来回相送的那个昏暗楼梯,顾学兵默默为金雨佳用铁丝圈起的衣架,都是这部戏中秦海璐印象深刻的细节之处。
秦海璐对于情感总是保留着一份似少女一般的天真。现实中,她的感情观亦是如此,节目中袒露自己听霸总小说,结婚多年仍沉浸在恋爱的宠溺之中。
很多时候,中年爱情出现在大众视野,会被塑造的有些刻板,比如,相敬如宾或者,冷漠疏离。实际上,那些情感还有滚烫的可能。
“20岁的表达可能就是‘我很爱你’‘我不能没有你’,但是40岁不会这样说,更多是‘你还好吗?’‘累了的话,歇会儿吧’。条件好一点的,可能会说‘明天别上班了’,他在心疼你,但如果条件差一点,可能就是‘明天我来接你’,因为我知道你不得不去。”
电影里顾学兵和金雨佳的结尾,其实有几版结局:金雨佳跟老赵走了、跟顾学兵崩了、他们一起拍了张全家福。但这些在秦海璐看来,都不符合那个年代的感情诉求,“在这部电影里,他们的关系需要思考,第一个那个时期大家都在谋生,没有时间谈情说爱,第二个,他们是重组家庭,第三个她是个单亲母亲。”
正因为这段情感隐秘又汹涌,更能看出其中的戏剧张力,这也恰是一个演员自我表达最好的空间。秦海璐会认真分析每一场戏的情感动因和人物关系,那些没有表演出来的故事,都生发成了她饰演角色真实的血肉。
“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出戏,但我们演的很有意思,我觉得就足够了。我很享受创作过程中带给我的愉悦感,这是我喜欢演戏很重要的一个理由。”
回到东北
秦海璐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,再加上她乐于跟新人导演合作,基于这两重原因,陌陌影业找到了秦海璐。
秦海璐以剧本顾问的身份对《老枪》的剧本提建议,一点点帮着导演修改。故事里几乎所有东北细节都取自于她的少时回忆,比如,电影里,顾学兵用铁丝弯成衣架的这一细节就来源于秦海璐真实的生活经历。在导演眼中,秦海璐就是个“东北活字典”。